A8:渝周刊·龙水湖总第767期 >2025-07-18编印

香格里拉的“馈赠”
刊发日期:2025-07-18 阅读次数: 作者:朱琳芳(云南)  语音阅读:
  

朱琳芳(云南)

  从小在云南的群山里长大的我,却总对香格里拉怀着偏执的信仰。那是詹姆斯・希尔顿笔下永不消逝的地平线,像一枚被时光镀了金的符咒,贴在记忆深处。
  六月末,我终于踏上前往香格里拉的路。高铁路过虎跳峡时速度放慢了不少,金沙江在崖壁间撞出轰鸣,随着内心不断高涨的情绪,海拔也逐渐升高,但我和同伴都窃喜我们没有高原反应。
  最先遇见的是帕纳海。站在湿地上抬头仰望蓝天,云絮变得蓬松,伸手仿佛能攥住一把湿润的棉絮。丰水期的草甸浸在碧蓝里,牦牛甩着尾巴从水杉间穿过,蹄子搅起细碎的银鳞。牧人的黑帐篷搭在岸边,炊烟笔直地钻进云层,恍惚间分不清是云落在水里,还是水漫上了天。牧民说这是季节性的海,秋冬会变回草原,牛羊踏过的地方,来年能开出成片狼毒花。草原上的多处可见的大经幡在猎猎作响,彩色经幡绳从玛尼堆向四周辐射,像巨人张开的羽翼。我顺时针绕行三圈,默念着自己内心所想之事,经幡边角扫过脸颊似乎是它为我呈上的最真诚回应。独克宗古城内的转经筒需要十几人合力推动,木质筒身被摩挲得发亮,人挤人也要上前接受一番“祝福”。夜晚古城内街篝火升起,藏族姑娘的百褶裙旋出红色漩涡,弦子声里混着酥油茶的甜香,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
  从独克宗古城出发前往普达措,景区直通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了约40分钟。下车时,外看眼前的景区招牌和普通景区并无二致,复行数百步,恍惚间竟生出错觉:我怎么来到了新疆阿勒泰?
  大自然的清香扑面而来的安静、祥和、温暖的氛围包裹着我,让我不禁想起常建在《题破山寺后禅院》中所写“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尘世的纷扰在这般美景前渐渐消散,所有烦恼都被抛诸脑后,此刻,我就是那画中人。属都湖的栈道沿湖岸蜿蜒,云杉影子投在水里,像墨笔晕染的水墨画。原来书上说的没错,这里的水真会说话。它用涟漪诉说雪山故事,用倒影描摹云的形状,用清澈映照每个过客的灵魂。我站在湖边,看自己的影子在水里摇晃,突然明白藏民为何称湖泊为“海子”——它们本是大地的眼睛,凝视着永恒。转过弯,碧塔海突然铺展眼前,湖水蓝得难以形容,浅处像融化的翡翠,深处泛着墨色幽光。据说五月杜鹃花盛开时,花瓣落水,鱼吃了会醉倒,这便是“杜鹃醉鱼”的奇景。“最惜杜鹃花烂漫,春风吹尽不同攀”,想象彼时漫山杜鹃与这湖光山色相互映衬,那该是何等绮丽的画面,让人愈发沉浸在这远离喧嚣的梦幻之境中,正如“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我的心灵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六月的香格里拉正是多雨的季节,雨后的普达措另有一番景象,使我们得以一览它的不同姿态。绵密细雨像薄纱拂过我的脸庞,我和同伴丝毫没被这场雨打搅兴致。我们感叹着、欢呼着,掏出手机记录雨后觅食的小松鼠。都说六月的雨像调皮的娃娃,她看到我们对普达措的兴致不减,便加快了下凡的脚步。细密雨丝打在草叶上,溅起千万颗水晶。远处牦牛群变成模糊黑点,我停下脚步,任凭冷雨打湿头发。那一刻,山风穿过胸腔,带着草香与湿润泥土气,所有喧嚣都被过滤,只剩下心跳与雨声的共鸣。此时此刻,我只愿静静享受这份来自普达措的宁静与美好。
  离开时回望普达措,云雾从山谷漫上来,将整片森林温柔拥住。或许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样的地方,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就像这高原湖泊,无论见过多少往来脚步,始终保持最初的清澈。
  回来后,我一直在回忆普达措。那片纯净土地、灵动生灵、恰到好处的雨,都深深烙印在记忆里,成为心中珍贵念想,时刻召唤我再次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