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平(重庆)
剑阁古蜀道,从汉阳铺到普安镇,属于古蜀道北线翠云廊段,沿途原生态的风光,是古柏苍劲虬曲的尽显,让人在感叹不已中看到了什么是古韵犹存的世界,吻合了我满怀希望而来的想象。
旅途的想象是我丰美的食粮,这时我的想象是对这些古柏厚重历史的沉浸。出现在我眼前的一棵棵古柏,随便一看就是上千年的历史,怎不令我肃然起敬!这些古柏,有的见过秦朝军入川伐蜀的浩浩荡荡;有的见过汉朝商队挥鞭吆喝的粗犷豪放;有的见过刘备的长剑和张飞的丈八蛇矛,也有目送过唐明皇因安史之乱入蜀的狼狈模样。
古道两旁静默的古柏,既是历史演绎的见证,也是历史天空的缩影。虽然有思维万纷的想象,我最关注的还是这条古蜀道有多少先贤圣人走过?恍惚于古道边的我,突然看到一个天气阴沉的画面映入我眼底,一个老者朝我摇摇晃晃地我走来,他正是一边走,一边嘬着一壶老酒的诗仙李白。身着一袭白色长衫的李白,拄着一根拐杖,斜背一把油纸雨伞,在古柏下树盘腿而坐,凝神而思的神情,可是他诗意世界的翻滚?跳跃的视觉,又让我又置身于一个晴朗的下午,我看到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杜甫,打着呵欠,从头枕包袱的古柏树下醒来,他瘦削疲惫的脸颊,写满了他被迫入蜀的无奈;我仿佛还看到了牵马佩剑的陆游,在一处拐角的古柏下,避风躲雨……只是,我的情绪,随着脚步的不断延伸,一种难以言语的失落感,慢慢地涌上了我心间。我一直以为,这段以绝美景象著称的古蜀道翠云廊,古道两旁的古柏,长得应该是整整齐齐,梳密有致,优雅迷人。
事实不是我的想象,古道两旁,确实不乏排列整齐的古柏,即便古道呈出现弯曲之势,两旁
的古柏依然均匀排列,这也是初入
我视野的古道景色,它给我带来了完美的错觉。随着古蜀道不断朝前展开,长势不同,造形各异的古柏开始出现在我的眼前。古道两旁长得不对称的古柏,也渐渐的冒了出来,还有距离相隔稀疏的古柏,也寂然地伫立在古道两边,甚至还有一些长在山包上,一些长在低凹里,让我的视觉,顿时失去了美感。这些都是树龄不低的枯柏,它们的来头应该不小,怎么会是这样?从秦惠文王入川灭蜀算起,这条古蜀道也有2300年的历史。自秦朝之后的各朝各代,对这条古蜀道,均有着不同的财力投入,这毕竟是当时的高速公路,也是其军事和经济的要道,哪有不严加保养与维护的?既然如此,这条古蜀道,怎么还有这样的“缺陷”存在?答案还是来自这条古蜀道。
事物是变化的存在。古时,且不说当时的法律有多严苛,就是人们对这条至关重要道路的满心期待,维护这条古蜀道,也会尽心尽力,不可能在植柏时栽得稀稀拉拉,也不会让一棵树栽在山包上,一棵栽在低洼里。只是,当时植柏的人,他们没想到漫长的时光,会包含不同程度的自然灾害以及气候环境的残酷变化。古柏被破坏、被改变以及惨遭消亡,也是不可避免的现象,要不,两三千年来,这条原本栽种不下数十万株古柏的古蜀道(有史记载,仅明德年间,明朝就植柏数十万棵),为何目前尚存只有12000余棵呢,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存活到今天的古柏,已是生命力强盛的代表。出现在我视野里的这些古柏,不管长相如何,都是走过千年时光的精华。我无法知道它们在上千年的漫长时间里,遭到过哪些自然灾害的肆虐,它们满身粗糙的树皮,皱纹像沟壑似的树皮,已向我展现了它们不屈不挠的意志,也是斑驳的岁月与蓬勃的生机在古蜀道翠云廊的交融重叠与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