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8：渝周刊·龙水湖
□王中平（重庆）
“桑舍幽幽掩碧丛，清风小径露芳容。参差红紫熟方好，一缕清甜心底溶。”初夏，在我家老屋旁，长有几棵桑树，翠绿的桑叶中已结有桑葚，青的、红的、紫的，缀满枝头。
周末，回了一趟老家，吃过晚饭，一家人出去散步，走到桑树下，孩子指着桑葚问那是什么，我说是桑泡儿。在老家，我们把桑葚叫“桑泡儿”。孩子又问：“能吃吗？”我说：“能吃。”孩子踮起脚，摘了一颗青色的桑葚放进嘴里说：“有一点涩。”我告诉孩子：“青色的桑泡儿还没成熟，‘参差红紫熟方好’，颜色是紫色才成熟了，吃起来可甜呢！”
儿时，在我的老家，到处都栽有桑树，有的整个小山坡都栽满了。乡亲们栽桑树是为了多养蚕，养蚕是那时一个家庭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母亲每次出去为蚕采摘桑叶时，我都会跟着一起去。有的桑树较高，站在地上是采摘不到桑叶的，母亲就叫我爬上树去采摘。我晃晃悠悠地坐在树桠上，并不急于采摘桑叶，而是像猴子一样扒开厚厚的桑叶，寻找成熟的桑泡儿吃。有的桑树上桑泡儿较多，不需要仔细寻找，随手可得，密密麻麻，像一个个灯笼，挂在绿叶之间，实在诱人。熟透的桑泡儿是紫色的，肉厚汁多，摘一颗放进嘴里，入口便溶化，甜甜蜜蜜，唇齿生香。我正吃得津津有味，母亲从另外一棵桑树采摘完桑叶回来，看见满嘴、满手紫色的我，禁不住数落起来：“你这个娃儿，好馋嘴哟！桑叶不摘，只知道吃桑泡儿，太阳要落坡了，屋里的蚕子还没得吃的。”我坐在桑树上“嘿嘿”一笑又开始找桑泡儿吃。
桑葚不但是我心中的美味，也是鸟儿们心中的美食。《诗经·卫风·氓》写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诗中的女孩儿提醒嘴馋的小斑鸠，别吃桑葚太多了，吃多了会醉的。《诗经·鲁颂·泮水》也写道：“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诗中描写了猫头鹰饱餐一顿桑葚后，竟然兴高采烈地唱起歌来。“群鸮无故争桑葚，挟弹何人莫间渠。”“可怜泮林鸮，止醉桑葚黑。”在宋代陆文圭的诗中更加形象地描写了一群猫头鹰争食桑葚的情景。
“南风送暖麦齐腰，桑畴椹正饶。翠珠三变画难描，累累珠满苞。”从清代叶申芗的这首诗里，读到了初夏的风吹过田野，桑园的桑葚长势非常不错，已结出累累硕果，这美丽的景象是很难用一幅画所描绘的。“情怀已酿深深紫，未品酸甜尽可知。”看见桑葚那深深的紫色，你还未去品尝，就已经知道这桑葚是多么的香甜了。
“殷红莫问何因染，桑果铺成满地诗。”桑葚是初夏乡间难见的野果，难得的美味。在我的心中，每一颗桑葚，都是一句诗行，铺满在家乡的土地上，平平仄仄在我的梦境里。“黄栗留鸣桑葚美，紫樱桃熟麦风凉。”“桑椹熟以紫，水鸟时遗音。”我爱家乡，我爱家乡的桑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