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8：渝周刊·龙水湖
□黎杰（四川）
网购一条休闲长裤。
拆封后，颜色和款式我都喜欢，就是长了些，不过裤子长得短不得，长了，找裁缝师傅绞个脚边不就行了。
绞裤脚边，得找蒋裁缝。
蒋裁缝铺子开在小区楼下。
每次路过裁缝铺，都听蒋裁缝踩得缝纫机呼呼响，只见她左右手蝴蝶般翻飞，左右脚如踏钢琴踏板，那声音与街上车水马龙声合而为一，和谐极了。
蒋裁缝约莫50来岁，身材矮，微胖。
我知道，这家裁缝铺在这条街上开了不下十年。
我对裁缝铺有一种天然亲切感，我喜欢穿裁缝缝的衣服，贴身，亲肤，不过，现在的裁缝很少裁衣了。
蒋裁缝酷似以前我们乡场上那个裁缝铺的老板娘。
以前乡下，裁缝铺不少，只是后来成衣店多了，这些裁缝铺就自然垮了，成为可有可无的只接睦小缝小补活计的铺子了。
蒋裁缝是在乡下裁缝生意清淡后才进城找活的，她认准城里人不穿土裁缝裁的衣，但小缝小补还是免不了。
蒋裁缝起初租不起铺子，就央人在我们楼下一家商铺前台阶上找一块可遮阳避雨的空地摆摊。
果然，蒋裁缝的缝补生意还不错，那条街从此多了缝纫机嗒嗒嗒呜呜呜的声音。
好事多磨，楼下商铺以缝纫机躁声影响他家生意为由，让蒋裁缝撤摊。
其实理由有假，商铺嫉妒蒋裁缝生意好才是真。
而碰巧这条街上有一家小商铺转让，蒋裁缝果断将其盘下。
租了店，有了压力，蒋裁缝就考虑扩展业务了。
蒋裁缝把老公从乡下叫来打下手，又购进各式花色布匹，打被面、做枕套、裁罩衣等，偶尔也捡漏接一些家庭小窗帘补缺的活。
裁缝铺风生水起，但其主业还是集中在绞裤脚边上。
年前，我还来蒋裁缝铺子给未满2岁的孙女买了件喂饭的罩衣。
今天我一进店，就见蒋裁缝正给一中年男子改西服。
“改大改小？”蒋裁缝问中年人。
中年人说：“改小，最近减肥，衣服显大了。”
蒋裁缝拿过西服，说：“好。”
中年人说：“我西服穿得少，就开会穿。”
蒋裁缝说：“是，穿得少，买新划不着，你放心，我保证原版原貌还你一套西装。”
中年人说：“蒋师傅手艺，我放心。”
蒋裁缝边给中年人量胸围和肩宽边说：“改小易，拆腰围肩部，关键部位按比例缩放就行。改大麻烦些，得拆卸所有部件，相当于重新剪裁，才会保持西服原有风格。否则，会鼓包变形。”
我扫了一眼挂墙上已改好的其它服装，真如她所说，平整，熨帖，看不出来被改动过。
蒋裁缝在旧西服上标好尺寸，收起来，对中年男人说：“后天取。”
中年男人满意地走了。
“又来做裤脚边？”蒋裁缝回头看我手里拿着一条裤子，问我。
我说：“对。”
蒋裁缝让我站直，拿一条软皮尺，量我身上裤长。
蒋裁缝把新裤子铺在裁板上，在裤脚边上左右划线，拿起剪刀，咔嚓剪掉多余部分，折叠过来，烫熨，后拿到缝纫机上，呼呼几下把脚边锁上，折叠过来，压缝纫机针脚下，踩动缝纫机，嚓嚓嚓，一路跑线，搞定。
太快了。
蒋裁缝说：“我绞裤脚边几十年，这点小活，手拿把擒。”
几分钟时间，十元钱到手。
“蒋师傅，你一天挣不少钱吧？”我对蒋裁缝收入很感兴趣。
蒋裁缝笑说：“商业机密！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别小瞧我这小打小闹，这并不比我当初在乡下做成衣挣的少。”
这个，我确信。
蒋裁缝边把裤子递给我边说：“这得感谢网购，这条街上谁购回裤子不来我这儿做边？我这店就靠做裤脚边养着，其它业务看似闹热，挣不了钱，只够养手养店。”
我才不信呢，蒋裁缝的其它业务仍然赚钱的。
蒋裁缝告诉我：“像你这裤子，脚边好做，要是遇到牛仔裤，就麻烦多了，顾客要求用原线缝，我得先将原裤脚线拆下，再缠到缝纫机线圈，最后缝到新裤脚边上，这样做出来，与原版才没区别。”
我真佩服蒋裁缝完全复原原版裤脚边的手艺，这大概也是她比本街上其他裁缝店爆火的重要原因了。
蒋裁缝说完，又笑了，继续说：“当然，这种改法价格比你的贵一倍。
我说：“贵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