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8：龙水湖/大观
□张从辉（重庆）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在我们南方，盼一场雪比盼过年还难，倘若要想看一场大雪，还能听到积雪压得噼里啪啦竹断的声音，那可就得看年看月了。
所以每年冬天一到，大家总会说:“要是这个冬天能下一场雪该多好啊！”虽然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但还是总幻想着清晨推开门窗，就是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惊喜。以至于每当北风把天空吹亮的时候（按老家的人的话说，就是天在开雪眼了），不管下不下雪，都兴奋起来：“要下雪了！要下雪了。”
也许是老天故意作对吧，越是盼望，就越失望。
虽然难盼，每年我们总是会特期待来一场大雪。如果按年份计算，一年，两年，甚至好几年都很难看到一场雪。不过有时候大雪也会没有预兆的给大家来一场偶遇和惊喜。至今印象最深的，也是几十年难遇的一场大雪，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件事情了。我当时在成都学习，老家的几个朋友便相邀约到成都来看我，然后顺道去西岭雪山看雪景，因为大家好几年没看到下雪了。到西岭雪山的时候，因为游客太多，大家等坐索道就等了一个多小时，虽然都冷得瑟瑟发抖，甚至手脚都冻僵了，大家还是特别地兴奋，因为马上就要看到期盼已久的雪了。可就在刚要捡票的时候，大家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来：“下雪了！下雪了，老家下大雪了！”这振奋人心的消息让大家变得有些忘乎所以，手舞足蹈，高兴地挤开后面排队的游客，边挤边喊：“不看了！不看了！回家看雪去咯……”
冬至过后，家乡的天气才会真正变得冷起来，于是大家总会掰着手指头数起九来：“一九二久，怀中插手；三九四九，冻死老狗；五九六九，杨禾插柳……”
从节气上看，最寒冷也就冬至后三九四九了。记得小时候，家里穷，家家户户都缺衣少食，每到冬至的时候，母亲总会念叨“冬至晴，养穷人，冬至落，穷人不得活。”意思是冬至是晴天，这个冬天就比较暖和，如果这天下雨，整个冬天就比较寒冷。
作为庄稼人，不管雪雨天来不来，冬天都会忙活一阵子，俗话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瑞雪兆丰年，雪是冬天送给农民的礼物。所以为了保证来年的收成，大家都会在雪天到来之前赶着给小麦、蔬菜施足冬粪，勤快一点的还要挑挑土边（为了保证土质的厚薄，将每块厚的泥土担到薄的地方）。
这个时候母亲是最忙的，除了白天干农活外，晚上还要赶着为我们缝制棉衣、棉裤、棉鞋，等着下雪时抵御寒冷。
我们也开始忙活起来，不过跟家里大人忙的不一样，主要还是如何捕鸟，首先是制作弹弓。其实制作弹弓非常简单，也就是用一个小木杈，再在上面套上橡皮绳就可以了。但使用它可是个技术活儿，虽然雪地的鸟儿有些笨，但也不一定打得准，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下了雪，在院坝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筛子，在筛子下撒下些秕谷，看鸟雀来吃时，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筛子下了。什么鸟儿都有，最主要的还是麻雀，此时大家都欣喜若狂，高兴得跳起来。
雪天更有趣的还是堆雪人和打雪仗。每每想起这些，让人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动和欣喜。眼前就会展现出一幅记忆的美丽画卷：
在难得的雪地里，大家嘻嘻哈哈，一边疯跑，一边假装摔倒，还不时地将雪放进嘴里，搓在脸上，还有恶作剧的，偷偷抓起一把雪往人家后颈窝里塞……
冬已至，我们每年就这样天天盼着，期待着来一场意外的惊喜。冬日的乡村，更期待着一场兆丰年的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