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8：要闻
□周康平（重庆）
村口的路边，那棵随风晃动的粗壮柳树，树冠之上，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拖着长长阴影的柳树，像一道栏杆，静静地横卧在村口这条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栏杆之外，在我们这几个少年的眼里，就是旷野了。其实，那应该称之为田野。那里有田埂、水沟、草地和老树。
夕阳西沉的时候，一阵阵蝉鸣之后，本该归于寂静夜空的这片田野，响起了交响乐的乐章。青蛙的叫声最为响亮，那呱呱的蛙声来自散发着稻香的水田，也可能是来自水田外的水沟和草从。与青蛙此起彼伏的叫声为伴的，还有蟾蜍和蟋蟀的声音。只是，它们的叫声得仔细听才能听得出来。青蛙也好，蟾蜍也罢，这些都不是我们晚上行动的目标。青蛙肉倒是好吃，但那是绝不可捉捕的生灵。一只青蛙一天能吃几十上百只害虫，是我们田里庄稼的守护神，得像宝一样供着。蟾蜍面目可憎，是让人看到都想躲避的主，更没心情去打它的主意了。在这如此美好夜色里，我们这几个游荡在田野边的少年，并不是有什么雅兴的人，更不是吟诗赏月的主。树梢上那圆圆的月亮，虽然带有诗情画意的色彩，散布在田野的泥鳅和黄鳝，才是我和黄三、李二娃所想获得的东西。我们不是吃货，捕捉它们，并不是为了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从小生长在田野边的我们，早吃腻了泥鳅和黄鳝。我们在晚上捉泥鳅和黄鳝，为的是在赶集时候拿到镇上去卖，挣几张电影票钱和下顿馆子之类的零花钱。
捉泥鳅和黄鳝的活，自然是在水田里和水沟边了。到了晚上，泥鳅和黄鳝的警惕竟然差到不设防的程度。或许在泥鳅和黄鳝看来，晚上就是它们高枕无忧的世界，白天它们的警觉性基本上被它们扔到爪哇国了。水沟里的草丛，是泥鳅和黄鳝放心大胆休息的场所，只要草丛下面有泥鳅和黄鳝，它们就很难从我们眼皮逃脱。特别是黄鳝，在我们明晃晃的电筒光照射之下，不但没有逃之夭夭的打算，还对我们摆出一副探头探脑的好奇之相。我没想到电筒光于黄鳝有这么大的法力。轻手轻脚地走在田埂上，不时会遇到一些在田埂上歇息的青蛙，待要踩到它们的时候，这些青蛙才肯让出道来，扑通纵身跳进水田里。晚上虽看不清它的模样，但仍能让人立即想到它们碧绿油亮的外形，让人心生一份欢喜。
水田的泥鳅和黄鳝比水沟草丛边的要多出许多，捕捉的难度也要高出许多。我们踩在水田里的响声往往会惊动在洞口边熟睡的黄鳝和泥鳅，听到水的响声，它们自是会溜之大吉，或钻进洞里，藏得不见身影。泥鳅和黄鳝，在水田里钻来钻去时，我们难以捉到，主要是怕踩坏水稻。对躲藏进洞的泥鳅和黄鳝，我们倒是手到擒来。泥鳅、黄鳝一般都有两三个洞口。只要把几个洞口堵住，沿着一个洞口伸手挖去，月光之下，泥鳅或黄鳝不管怎么挣扎，都难逃我们的捕捉之手。
挂在腰间的竹篓子装满泥鳅或黄鳝之时，也是我们披着月光朝亮着灯亮的村庄走去的时候，而蛙鸣虫叫的声音，依然在我们身后不断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