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副刊·龙水湖总第851期 >2025-11-21编印

初冬的那场电影
刊发日期:2025-11-21 阅读次数: 作者:周康平(重庆)  语音阅读:

  

□周康平(重庆)
  那个初冬,我们一帮小孩还在上小学三年级。那时,能看上一场电影,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堪比吃上一顿香喷喷的回锅肉。要是能看上一场我们最喜欢的电影,比如前南斯拉夫的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桥》等这些二战影片,我们就可以为此兴奋一两天,只是那时能深深吸引了我们这些喜欢战争影片的国外影片太少。我们也不是嘴刁的孩子,像国内的影片诸如《平原游击队》《铁道游击队》等等,也是我们津津乐道的电影。
  那时,我们小镇,每周能放一两场电影。至于是哪一两天有电影看,我们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挂在上街和下街的两块电影宣传牌子。那是两张用薄铁皮做成的长方形牌子。喷过黑油漆的薄铁皮,光生油亮,放电影的人,用大号毛笔蘸上白色或红色油漆,在牌子上,龙飞凤舞地写上将上映的影片。电影片名便成了我们这些孩子当天关注的话题。如果遇上是必须去看的战争电影片,我们这些小孩满脑子想的就是有不有钱去看电影的事了。这时,我们往往是面面相觑的主。虽然说好了大家晚上一起去看电影,但都是身上掏不出一分钱的人。好在,从决定去看电影到晚上电影上映的时间,一般都有大半天的过程,基本上够我们去想方设法弄当晚的电影票钱。对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弄钱的最快途径是找父母亲要钱,但这也是不得已为之的下下策。按通常的经验来说,找父母要看电影的钱,基本上是属于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就算是遇到父母亲的心情特别好,他们的电影票钱也不是可以白拿的,得保证期末考试成绩进班上的前三名。老实说,我们都想考试成绩进前三名,但读书真不是我们这帮孩子的强项。每次能考个七八十分都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似的,能在班里排上二三十名便算撞大运的事了。所以,我们那帮孩子觉得找父母要电影票钱,横竖都是很烫手的事情。思来想去,唯有靠自己了:就是将平时在江边捡的废铁,弄到废品收购站去卖。我们的废铁一般都是藏在家中不起眼的地方,比如柴屋房里,或是猪圈屋里。
  废铁分生铁和熟铁,熟铁收的价格比生铁高出许多。遇到运气好,捡的熟铁多,两角一张的电影票,卖一次熟铁可供看上十多场电影。那天将上映前苏联的战争片《夏伯阳》,我和我的玩伴王三,手上已是没有一点废铁可卖的人了。我们是上午十点看到上街的电影牌子的。我和王三认定这是一场必须看的电影。我俩各拿上一个小锄头就朝江边的沙滩跑去。在江边捡废铁,最好的时机是在夏天涨水的时候。一到这寒冷的初冬,想在江边捡到什么废铁,特别是能卖上好价钱的废铁,是很难的事情。我们唯一可做的是,就是用锄头在沙滩上挖,这多少有一点儿希望。我和王三在沙滩上断断续续地挖了大半天,脸和耳朵被刺骨的寒风吹得生痛,两只手都挖起了血泡。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总算挖到了一些够我们买几场电影票的废铁。这时离废品收购站的下班时间不足半小时,天又下起了雨,我俩冒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提着废铁就朝收购站跑去,直到将卖废铁的钱拿在手上,才感到手上被雨水淋过的血泡,有一种钻心的痛。我们用嘴吹了吹血泡,喊了声,好痛!发出的却是开心无比的笑声:用自己的劳动来实现自我愿望,虽然很苦很难,但也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