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8：渝周刊·龙水湖
□张儒学（重庆）
又是春天了，这两天我总想着回乡下老家玩两天，因为齐哥还住在乡下的老院里。
我和齐哥都是在老院里长大的，也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因为他比我大几个月，从小我就叫他齐哥。老院不知是哪时修建的，那被大大的圆柱子撑起的瓦房围成的四合院，虽然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古老，墙上还依稀可见脱落的痕迹，但仍不失当年的气派。因为老院里一共住了十多户不同姓的人家，也不知里面的人是怎样住进去的，大家都相处得很融洽，老院里总是充满着欢乐的笑声。
老院里有几棵杏树桃树李树等，春天总有杏花桃花李花盛开，那些花开得五颜六色的，将老院点缀得格外的美丽。还有一棵大大的老槐树，像一个老人似的站立在院子里的一角，给老院增添了的几分古老的色彩。在月光明净的夜晚，我们总是坐在树下听李爷爷讲故事，听得我们总是发出唏嘘声。尤其是李爷爷讲鬼故事后，齐哥便躲在老院的黑暗处用惊叫声来吓我们，那次还真把我吓哭了，我跑去告了齐哥的父亲，齐哥为这事还挨了他父亲一顿打。
齐哥先是不理我，可过了几天还是和我好了。那天，外地来耍猴戏的人来到老院，老院里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我们小孩根本挤不赢大人，只能站在最后面看，就是掂起脚尖仍看不到。还是齐哥有办法，他跑回屋里端了根凳子来说：“快站上来，这下就能看见了。”还有，那次镇上的电影队来老院子放电影，也是齐哥早早端去一根凳子占到最好位置，他特地叫我和他坐一起看，那晚的电影是我们看得最开心也最舒服的一次。
有一次，齐哥父亲去县城买打米机配件，齐哥也跟着去了。从县城回来后，齐哥总是给我讲起县城的事，言语中充满着对县城的向往。他说县城的冰棒吃起来又甜又爽，县城的油炸耙吃起又香又脆；他还说县城的房子又高又大，县城的人打扮得又时尚又漂亮……在齐哥的描述中，县城与我们乡下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许就从那时起，我跟齐哥一样，对县城充满向往。
那年，为了追逐我们心中那个梦想，我和齐哥背着简单的行囊来到县城，想在县城里闯一闯。初到县城，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又新奇。县城里十分繁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美。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更是热闹非凡……为了能在县城立住脚，我们便四处去找工作，最后在城郊的一个小加工厂找到活儿。因为那个加工厂只收一个人，齐哥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他却只好去了一家建筑工地上干活。
我在那厂里干活虽然辛苦，但至少晒不着太阳，而齐哥就不一样，他每天和水泥、搬砖头……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儿。那天，我抽时间去工地上看齐哥，见他在夏天那烈日炎炎下，正和工友们一起搬运建筑材料，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可他依然干得热火朝天。齐哥说：“虽然县城不好混，但只要肯吃苦，还是能挣到钱的。”齐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满是鼓励。从那以后，我经常去工地上找齐哥玩。齐哥告诉我，他最大的梦想是在县城买一套房子，让家人也来县城过上好日子。因为我在厂里的活儿又累，干活的时间又长，我想辞工回乡下老家，却被齐哥的执着打动了，也更加坚定了我留在县城的决心。
转眼间，我在县城已经待好几年了。这期间，我换过很多工作，也遇到过很多困难，但我从没想过放弃。然而，命运却和齐哥开了一个玩笑。齐哥在一次搬砖中，不慎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虽然伤势不算太严重，但好像把他在县城待下去的梦想和信心摔没了，他无奈地回到了乡下老家。临走前他来找我，眼神里满是失落。他说：“我准备回去乡下老家了。”齐哥的声音有些低沉。我问道：“为啥啊，你的伤不是好了吗？”他说：“不为啥，反正我不想在县城待下去了。”
齐哥回到乡下老家后，一心一意地种起地来。不管春夏还是秋冬，他都起早摸黑地在地里干活。在他的辛勤劳作下，他地里的庄稼总是长得比其它地里的庄稼好。有一天，我回乡下去看齐哥，他正在地里干活，我去他地里看到，他土地里种的蔬菜很多，什么莴笋、白菜、土豆样样都有，他高兴地指着那些蔬菜说：“你别看我这些菜，我靠这些菜卖钱供我儿子上大学呢。现在呀，村里通了公交车，去镇上卖菜很方便的，我每天挑菜去镇上半天就卖完了，这卖菜的收入并不比我在县城那建筑工地上干活挣的钱少。”
渐渐地，住在老院里的人家几乎都搬出去了，只有齐哥一家人还住在老院子里。他们在外打工或经商致富后，不是在街上买了房子，就是在离老院子不远的公路边修起了小洋楼。以前老院里的四合院不见了，只留下齐哥家那几间老房子。齐哥现在也只是一个人在家，齐嫂去广东他儿子打工那儿带孙子了。齐哥说：“今晚就吃鱼吧，我鱼塘里的鱼已经长大了，就等着你回来尝尝鲜呢。”我说：“什么，你又承包鱼塘了？”齐哥笑了说：“是的，我去年承包了村里的鱼塘。”
齐哥在屋里弄饭，我便到院子里转转。春天的老院格外的美，院里的杏树、桃树、李子树等都开花了，那些花一朵朵、一簇簇，像是天边飘落的云霞，花瓣随风飘落在老院里，老院在浓浓的春意里，看起来十分的宁静，也十分的美丽。不一会，齐哥就把饭和鱼煮好了，我俩就把桌子搬在院坝里，我们边喝酒边聊过去的事情，也许是酒的作用，我们越聊越兴奋，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美好时光。
吃了晚饭后，齐哥拿出竹笛说：“我好久没吹这个了，今晚我高兴，我就吹几曲给你听。”随后，齐哥就吹起竹笛来，他吹了这一曲《在希望的田野上》，接着又吹了一曲《谁不说俺家乡好》……齐哥吹的虽不算专业水平，但在这乡村静静的夜晚，还是十分的优美好听。
在悠扬的竹笛声中，老院的春天显得格外的温馨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