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8：龙水湖
□周康平（重庆）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正值三伏天的太阳毒辣地烤着山坡下的田野和村子。我和张二娃还有王三，穿着背心和短裤，连一顶草帽也没戴，沿着垭口下的羊肠小道，绕过被太阳晒得白晃晃的田坎坡地，像做贼似的朝前面的一家农房走去。说真的，我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给我们带路的是张二娃，前面那家土墙房就是他二舅的家。在土墙房的背后，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李子树，李子长得又大又黄又脆。今天是赶集，中午的时候，张二娃的二舅才将满满一担李子卖完去了张二娃家。
张二娃说，他二舅去他家会喝上几杯，喝完酒之后要在他家睡觉休息一阵，不到天黑一般不会回家。也就是说，我们这三个家伙，今天有的是时间“扫荡”张二娃他二舅的那片李子树了。想到这，心里既激动又有些担心。激动的是，我们终于可以去体验一把上树摘李子的乐趣。担心的是，要是张二娃他二舅突然回来看到我们了，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成贼了么。
站在茂密的李子树下，张二娃见我和王三面色有些慌乱，拍着胸口对我们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怕啥呢！这是我二舅家的李子。是我带你们来的。吃我二舅的，就等于吃我的，懂不？”张二娃的话有道理，但也没道理。王三嘀咕道：“你这是带头偷。”我跟着说：“这叫家贼难防。你二舅回来看到了，会气得跺脚。”张二娃急了，冲我们嚷道：“没想到你们平时吹牛那么凶，到了树下就这么怂！那你们还摘不摘嘛？不摘的话，我们就回去！”回去是明智的选择，但是，冒着这么大的太阳，走了七八里的小路，都站在李子树下了，树都没爬一下就灰溜溜地回去，确实让人心有不甘。我们都还没爬过李子树呢。这种难得的体验机会不应该放过。
还是王三的脑子转得快，他马上改变了我们来时的想法，眨着眼对我说，“来都来了，机会难得。这树，我们还是要爬一下的。我们今天只在树上吃，不摘了，要得不？”我会心一笑，不摘，就是不把李子往家“偷”了。我们出发时可不是这样想的，要不，谁会冒着这么毒辣的太阳到这里来呢。现在，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张三见我对王三点头，便挥手冲我们说道：“那好，我们今天就享受一下爬树的乐趣。树上的李子你们随便吃。”张二娃这口气，俨然他就是这些李子树的主人。就算我和王三放开肚皮吃，又能吃多少李子呢？李子是不易消化的水果，多吃几个就会胀肚子，哪敢多吃。
我们三人，真没吃几个李子，在李子树上随意爬上爬下的兴奋劲，还有那随手就可摘一个李子在嘴边的感觉，远超我们吃李子的口腹之乐。这也是我儿时唯一的一次在树上摘吃李子，为我安分守己的儿童生活留下了一抹难以忘怀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