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8：龙水湖/美术
□李坤（江苏）
“画里休看郭恕先，巧糊片楮作蹁跹。影驰空碧摇双带，声遏行云鼓一弦。避雨飞来芳草地，乘风游遍绿杨天。黄昏人倚楼头望，添个红灯到上边。”元代诗人谢宗可一定是一个有生活情趣的人。
再次读这首《纸鸢》，儿时纸鸢游弋蓝天，与白云媲美的画面又一次溢满脑海。没有风筝的春天，一定是黯然失色的。
蓝天一线间，纸鸢像只猛禽，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纸鸢是纸扎的鹰，我们苏北地区把纸鸢叫“风筝”。
放风筝最好的地方是乡下。麦苗青青，油菜花开，鸟鸣啾啾，天空宽阔辽远，扯一根风筝线，让风筝携着梦想在蓝天翱翔，这是足慰平生的一件快事。
风筝是孩子们的梦想。小的时候，我特别喜欢放风筝，躺在麦地里，艳羡地盯着天上各式各样的风筝，心早随着花花绿绿的燕子、老鹰、蜻蜓飞上了九霄云外。
那时，我们的风筝基本都是父亲做的。芦苇骨架，随意扎成一个平行四边形，用旧报纸一糊，“白果”风筝就做好了。父亲的风筝如同一碗白开水，像他的爱。
芦苇风筝要想飞得高，飞的久，横插在中间保持平衡的两根带着绒的芦苇梢最为关键。如果小伙伴知道了哪家有，不管是在大门外还是在院墙里，千方百计要把它搞到手。
曾经有一位小伙伴“踩点”，发现一位大伯家有捆芦苇特好，适逢农闲一家人没有外出。小伙伴心中忐忑，担心被别人抢了先机，他们轮班“守护”着这捆芦苇。在抢夺芦苇梢过程中，小伙伴们打架、被狗撵都是常事。
其实，我们最喜欢爷爷扎的风筝。他用的是竹篾，每一弯处都是极为小心谨慎的，有时还需要在蜡烛火苗上试着烤一番方便弯曲。爷爷糊风筝用的是白纸，画上相应的图案，栩栩如生煞是好看。一直到现在我还在疑惑，他那双粗糙的手怎么能画出这么细腻的画来。
下午放学回家，我们发嗲地央求着爷爷扎风筝，爷爷摇摇头，无奈地放下手里的农事。晚霞映照下，几个小伙伴围坐在爷爷周围，夕阳的余晖映得爷爷的花白胡须金光闪闪的。
扎风筝爷爷是丝毫不敢马虎的，否则后果真的很严重。就曾有一位爷爷忙着做家务活，偷工减料随意给孙子扎了一个风筝，与小伙伴们比赛一下午没有飞到空中，气得孙子晚上回家拔掉了爷爷好几缕胡子。
周末放风筝最过瘾，可以在野外从早玩到晚。几个小伙伴前一天就约好，次日清晨天还没全亮，就早早地起床候着了，一次次跑到大门外张望。
要是伙伴们来得早而母亲的饭还没做好，趁着她没注意就偷溜了出来。田野里，抓把泥土扬起来试一试风向，一人举着风筝一人逆风快跑，一般三两次就成功把风筝放飞了。
这边把风筝系在一根树根上，那边伙伴们早已在小路边、沟渠旁寻找心仪已久的茅针了，对于风中传来母亲的声声呼唤置若罔闻。
夕阳西下，在袅袅炊烟中我们斜背着风筝，步伐蹒跚地回来了。很多时候，一顿暴揍或者臭骂是免不了的，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乐此不疲。
时间飞逝，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放风筝的记忆早已愈来愈遥远，甚至有些模糊。但每当春风至纸鸢飞的日子，那抹美好的光景总会漾上心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