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龙水湖
□施崇伟
“下雪了，真的下雪了！”我开着车，坐在一旁的老婆突然发出了惊叫。果真，我看到了挡风玻璃上我以为是小白灰点的东西确实是若隐若现的雪花扑来。雪，这洁白的精灵，带给南方人的惊喜，是寒冬里的温情。老婆当即放弃了原计划的逛街溜达，指挥我调转方向：“走，看雪去，缙云山肯定有大雪。”
既是唯命是从，看雪也是我的奢望。不由分说，我调转车头，加大油门，呼啸向北。
小白点在前面引路，缙云山方向的车道上各式车辆你追我赶。下了高速，车拥得越来越多，上山的速度像下雪的节奏，缓慢而轻柔。我耐着兴致，爬上一坡连一坡，拐过一弯又一弯。“看，山上，已经白了！”老婆手指前方，像个天真的孩童。是雪，让人有了年轻的感觉。
是的，我的视线透过玻璃被山顶的雪线粘连。一眼望去，田间地头被大雪覆盖得不留一丝杂色，只有茂密树木的轮廓，留在这素描底稿一般的天地中，把整个眼帘中的景物都映亮了。
把车弃于路边的空地，急切地奔向白茫茫的旷野，仿佛融入了童话世界，仙境一般。
雪花纷纷扬扬，“云之君兮纷纷而下来”，宛如千万个跳着芭蕾的“小天鹅姑娘”演绎着美妙翩跹的舞姿从天而降，去迎接寒冬的肃然。
树枝上，屋脊上，到处覆上一层厚厚的白絮；空中，还有轻扬的芦花，在肆意舞蹈。天空是白的，大地是白的。大雪覆盖了屋顶、草场和林间。积雪打造出千姿百态：挂在树上的雪，似雪豹、骏马、玉兔，如雪塔、华盖、松茸。大树萧瑟的枝条还悬起晶莹的冰凌。
看雪的孩子很多，像一只只快乐小鸟，在雪地上飞来飞去。他们在泛着银光的雪地上来回奔跑，雪地留下一串串七歪八扭的小脚印。几个顽皮的野小子不时地抛出雪球，砸向惊慌的姑娘，引来一阵阵惊呼和笑骂。堆雪人，打雪仗，雪地成了游乐场，欢声震落枝头的悬冰，笑语在雪地凝结成堆，飘落为舞。
雪越下越大，在这迷迷蒙蒙的银白交辉中，已分不清是天上飘下的，还是地头扬起的。仰望苍穹，思绪纷飞。我不知道用怎么样的语言来表达心情。不由想起了曾经在缙云山下生活过的老舍先生留下的文字——“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臂地白花，好像日本看护妇。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点，有的地方草色还露着；这样，一道儿白，一道儿暗黄，给山们穿上一件带水纹的花衣；看着看着，这件花衣好像被风儿吹动，让人希望看见一点更美的山的肌肤。等到快日落的时候，微黄的阳光斜射在山腰上，那点薄雪好像忽然害了羞，微微露出点粉色。”眼前的胜境，配上这优美的解说词，恰到好处。
慨叹这纯洁的雪野，吟颂着伟人的诗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老婆在一旁笑哈哈地望着我：“你的头上，已是惟余茫茫了。”
我看不到我的头。但我知道，是这场雪，覆盖了我的“早生华发”；是这场雪，带我走出“阳康”之后的余悸；是这场雪，引着农历癸卯新年，化为“瑞雪兆丰年”的期待，向着人间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