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清(重庆)
一大早就接到快递员的电话,说有我的包裹。下楼收件,呼哧呼哧搬回家,拆开来一看,嗬!满满一箱包装完好的腊肉。
母亲寄来的。穿州过县,行程千里。其实,前几天她已在电话里告诉过我,结果工作一忙,就把这事忘记了。
这些腊肉形状规整、肥瘦相间,经过柏树枝的精心熏制,通体金黄,香味弥漫,真是惹人垂涎三尺。
在故乡,熏腊肉由来已久。每年冬天来临,做腊肉的时节就到了,家家户户陆续将辛勤养殖的肥猪宰杀,认真备好做腊肉的原材料。杀猪匠人俨然是个难得一见的魔术师,在他的精心组织下,一只膘肥体壮、重达两三百斤的年猪,被几个帮手从圈里拉出来,按照事先定好的分工,提头拽尾,吆喝着摁到宽凳上,经过宰杀、充气、除毛,然后开肠破肚、洗肝净肺,就只剩下纯粹的肉了。
杀猪匠人刀法精熟、动作麻利,只见手起刀落、快砍细切之间,就将整头猪分割成了一块块新鲜匀整的猪肉。
接下来,母亲会买来大包大包的盐巴,将猪肉翻来覆去一块块涂抹均匀,然后放到一个大木缸中堆码整齐,静静腌制几天,让食盐最大限度渗到肉中去。盐巴的量必须拿捏准确。淡了,不仅腊肉会少一分滋味,而且保存受限,天气一热就容易腐烂坏掉。咸了,往往又无法入口。抹了盐巴的肉也不能随意摆放,必须在缸中拉直扯正,不然腌制后会七拱八翘,品相就大打折扣了。
待肉在木缸里腌好,母亲犹如排兵布阵一般悉数挂到火塘上方的壁檐下,用收拾回来的柏树枝桠,微火燃开,让一阵接一阵的浓烟将肉挨个舔遍。连续一两日,肉去除水分后,就可以依靠每日生火做饭产生的炊烟缓熏慢制了。熏腊肉千万不可急功近利,假如心急火燎,一周或是十天就想出成品,日日浓烟不断的话,就会有很明显的烟味附在腊肉表面,不单成色不好,而且完全影响口感。
腊肉是过年时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食,或炖、或炒、或炸、或卤,融合其他菜品、酒水、饮料,再加上难能可贵的团圆、其乐融融的氛围、舒心惬意的笑脸,就构成了祥和、温馨的春节画卷。
大学毕业后,留在别人的城市里,始终与家人聚少离多。之后结婚,有了女儿,回家的时间更少了,有时竟连春节也不返乡,年成了电话上飘忽的问候。这时,母亲就会把腊肉、香肠包装好,千恩万谢托人给我寄来。因为她不识字,一张快递单轻易把她难住了。
腊肉是年的使者。腊肉到了,年也就近了。虽然远在城市里,但箱子中盛放的祝福和疼爱,腊肉所传递的乡土味道、所勾起的如花旧事,一样都没有缺失。
一箱腊肉,带来的是满满当当的温暖。